“夏婉鏡！”李小珍伸頭出窗外，說，“有客人，別顧著玩！”

李小珍口裏還嚼著爆米花，手粘遙控器，住宅迎來了一位方格圖案上衣，黑色褲子、皮膚曬得褐黑的工人。

尹詩又說了“再見”，帶客人上去看房間，卓諾典此刻總隱隱感到這個家庭有點不對頭。

他半夜起來上廁所時，見到尹詩又坐在對面陽臺上望天上的月亮，她一直保持著仰上的姿態，隔一段時間揉揉眼睛，卓諾典不知她困了還是哭了，他提起相機，開啟閃光燈。

尹詩又註意到對面的閃光燈，站了起來，卓諾典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對面的住宅，尹詩又點了點頭。

一樓大門開啟了，卓諾典遞了一張照片給她，說：“這是你爸的手掌。”

“怎麽了？”尹詩又問。

“他奪相機的左手五只手指都沒有指紋。”卓諾典說。

尹詩又把相片貼近胸口，低著頭，在迎賓廳中央走了兩圈，似乎在理清思路。

“你知道他沒指紋？”卓諾典問。

尹詩又搖了搖頭，問：“他天生沒有指紋嗎？”

卓諾典說：“當然不是，指紋應該被他毀了。”

“怎麽毀？”

卓諾典說：“可能碰到了腐蝕性化學物，我也不清楚。”

“進來吧，”尹詩又點開電熱水壺說，“茶或咖啡？”

“白開水，我怕睡不著，”卓諾典說，“剛才你看什麽？”

“我想我媽了，想她到底長什麽樣，”尹詩又說，“很小的時候我見過，現在沒印象。”

“在哪呢她？”卓諾典問。

“不知道，”尹詩又說，“我爸說找了很久，沒找到。”

她告訴了卓諾典許多東西——包括那天躲進地下室之後發生的事情，一個小時之內，夏白康並沒有回來。

手電筒沒電了，而地下室似乎閃著奇怪的光，她被嚇得推開地下室門，推動書架從縫隙中擠了出來，然後朝著住宅一樓某一處的腳步聲走去，聽見了重物被拖引的聲響。

她藏在書桌後面直直凝視樓梯轉角，一只人影豎躺在樓梯上，不知被誰拽著往上拉。

她跟了上去，原來，躺在地上的是個陌生人，父親把那人留在地上，離開了約兩分鐘，回來時左手握了一把刀，地上那人卻莫名其妙消失了。

尹詩又的視線也只是離開了幾十秒，這時，整條巷的住戶燈亮了，設備恢覆了運作。

夏白康牽起地上的毛毯蓋住地上的血跡，尹詩又看得一清二楚，她轉過頭，看見樓梯墻上的血掌印，頓時往後退了幾步，然後摔了下去。

夏白康聽見聲響匆匆下樓梯，看見了她，開口責問：“剛才你見到有人從這走出去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尹詩又心裏感到害怕，父親此刻完全忘了握於手裏的尖刀，以粗魯著急的語氣說話仿佛失去了理智。

夏白康說：“難道你沒聽見我回去你才能出來嗎？”

“爸，對不起。”尹詩又說。

夏白康檢查了一樓的門鎖、窗戶，一樓所有地方，包括地下室，沒找到人。

除了李小珍的房間，他搜遍了整棟房子，然後對尹詩又說：“回去睡吧，這幾天睡覺最好開床頭燈。”

尹詩又指著墻上的血掌印，說：“小偷弄傷了哪裏？”

夏白康冷冷地說：“他都走了，我哪知道。”

這時，李小珍的房間門緩緩拉開了，尹詩又心臟跳得越來越快，她想：“對！爸剛才說李小珍不在房間。”

“吵吵鬧鬧幹嘛呢，不就停電嗎？”李小珍穿上放於門口的拖鞋，盯著眼前的父女。

尹詩又邁進樓梯幾階，扯著父親的衣袖說：“爸，你剛才不是說她……”

夏白康打斷了她的聲音，說：“回去睡覺，別再磨蹭了。”

夏白康冷冷地從李小珍身邊走過，李小珍說：“夏婉鏡，天冷了，出房間穿這麽少。”

第二天，趁父親不在之時，尹詩又來到李小珍房間，對李小珍說：“昨天晚上屋裏有人，你知不知道？”

“屋裏有人！”李小珍立刻調低了播著韓劇的電視音量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小偷進來了，你當時在哪？”尹詩又問。

李小珍說：“我不就在房間嗎，後來被你們給吵醒了。”

尹詩又把這一切講給了卓諾典聽，卓諾典問：“你想知道小偷進來時，李小珍到底有沒在房間是吧？”

她點了點頭。

卓諾典說：“她當然在房間。你爸除了李小珍的房間以外，搜遍了整棟房子，然後叮囑你去睡覺，他確認了房間安全才敢要求你去睡覺，也就是說，他知道李小珍的房間是安全的。”

尹詩又問：“為什麽他撒謊？”

卓諾典說：“這個你要自己想了，我不能告訴你。”

尹詩又想了想，笑著說：“多虧了你，我終於明白了。”

“多虧了我？”卓諾典問。

尹詩又說：“如果原始人的山洞有一天要崩塌，小孩總是盡快被擺在最安全的地方。”

聽她這麽一說，卓諾典總感覺她父親的房間藏著秘密。

這時，樓梯響起了腳步聲，卓諾典聽到有人正在下樓梯，位置是五樓，他立刻關了手電筒。兩人躲在書房裏凝視樓梯。

夏白康下來了，全身穿黑色衣服，停於迎賓廳中央仰望天花板，雙手合攏一次，然後戴上白面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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